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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情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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長到十五歲,華滋卻還是有些孤單的。穆夫人性格冷清,對華滋也是淡淡的。孟東疼華滋,但是除了時間什麽都有。李夫人只會三不五時挑一下華滋的錯。老婦人不管家之後,每日吃齋念佛,幾乎不問世事。玉珰玉琤兩姐妹雖與華滋交好,但是到底年歲小了一些,而且算不上志趣相投。

華滋有時想玉珰玉琤大概也是孤單的吧。大抵長在富貴之家的人在感情上都有些欠缺。認識蔣雲澹和宋致朗之後,華滋才算是有了朋友。可到底他們不是女孩子,不懂小女兒心思情態。

初時,華滋只是可憐碧雲。後來相處久了,華滋慢慢發現跟碧雲能夠聊一些生活瑣事之外的話。她才終於明白自己的心情在另一個人那裏得到回應是什麽感覺。漸漸的,華滋對碧雲生出了些惺惺相惜之情。

碧雲替華滋擋的這一下著實出乎華滋意料之外。往日裏碧雲都是一副弱質纖纖的模樣,華滋實在沒想到關鍵時刻碧雲如此有血性。華滋的心底狠狠震動了一回。

華滋的性子向來吃軟不吃硬,人敬我一尺,我敬人一丈。打這件事以後,華滋與碧雲之間生出來些生死之交的意味。華滋想著日後定要給碧雲尋個如意郎君,保她這一生都不被人欺,平安喜樂。

碧雲一直感念華滋就她的恩情。從心裏來說,她不是不羨慕華滋的。她看著華滋像看著過去的自己,若不是那飛來橫禍,自己也仍像華滋這樣無憂無慮。可是如今她卻不得不屈居人下。

碧雲不能不咽下這委屈。到底是自己命沒有華滋好。出事之前,碧雲有一個妹妹,年紀比華滋小一歲。現在也不知道尚在人世否。與親妹妹相比,碧雲覺得華滋雖同自己沒有血緣關系,卻多出來一份知己之情。為著這知己情分,為著華滋的救命之恩,碧雲是願意為了華滋赴湯蹈火,兩肋插刀的。

那天,下人們在擡衣箱。正廳裏擺放了十多只箱子,都是兩個月前孟東叫裁縫來給夫人小姐們做的。

四個仆婦擡了兩只箱子到華滋房裏。華滋被關在家裏正無聊,瞧瞧新衣服也是取樂。就叫茜雲一件件攤開,自己試穿品評。

當穿到那套碧色衣裙的時候,華滋看見碧雲的眼睛亮了亮。雖然只是轉瞬即逝的一個表情,恰恰被華滋看在眼裏。

“碧雲,你來試試這一套,我覺得你穿碧色好看。”

碧雲穿上果然異常出眾,更顯得整個人清麗脫俗。茜雲也在一旁叫好。

“送給碧雲吧。”華滋道。

“這是新做的衣裳,奴婢不敢。”碧雲臉上真的有些惶恐。

“有什麽敢不敢的,喜歡就好了。”華滋說。碧雲這才道了謝,收下衣服。

只是一套衣服容易,若是一個男人怕是便要糾結許多。所以有人說女人之間沒有真正的情誼。太過志同道合,連在挑男人的時候品味也出奇一致。

碧雲雖得了這套衣裳到底不敢常穿,擔心背地裏被人嚼說輕狂。

蔣雲澹和宋致朗得了空就來看看華滋,說些學堂裏的趣聞以及城裏的軼事。

“李同嚴的三哥說要請咱們一請,表面是說多時未聚,還找了會變戲法的,說要好好樂一天。實際上是上次打了李同嚴,借這個機會給彼此一個臺階,日後好見面。”宋致朗說道。

“你們已經應準了要去?”華滋問到。

“倒還沒有,我們跟你共進退。”宋致朗說。

“梧城裏就這幾個家族,擡頭不見低頭見的。”蔣雲澹補充說。

華滋不是不明白這其中的人情世故,反正人也打了,又不用她請客道歉,樂得接受:“去啊,為什麽不去?只是眼下我出不了門,日子怕是得延一延。”

“這個自然,李同嚴眼下也還臥床不起呢。”宋致朗說。

“這麽久了還臥床不起?”華滋奇道。

“你還沒聽說吶。李同嚴被他父親打了一頓。”蔣雲澹回答說。

“為何?不至於為了我們這一檔事吧”

“這是其一。主要還是他包占花旦的事情不知怎麽被他父親知道了。”

一個多月以後,夏去秋來。衣裳又厚了一層,華滋感受到羅綺覆蓋在皮膚上的厚度。看上去軟而光潔。

華滋站在繡樓上看園中風景,天空高而遼遠。她突然問碧雲:“你說沙漠孤煙直,長河落日圓到底是什麽景色?”

碧雲一時語塞。

“我每年看到的春夏秋冬都是一個樣子,你看秋天就是碧雲天,黃葉地,秋色連波,波上寒煙翠。江南不一樣麽?”

“江南的秋也是這般蕭瑟,只是三月好。”碧雲答道。

去李家赴席的時候,華滋還帶了玉珰和玉琤。

這一次人來的齊全,梧城裏除了四大家以外,其他有頭有臉的家族裏的公子小姐也來了不少。華滋跟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見面。蔣雲澹與宋致朗倒是跟其中大部分人都熟識,一直不停寒暄。

華滋甫到,李家三公子就招手叫華滋、玉珰、玉琤過去坐,李同嚴也在。李家三公子說了些問候的話,又搜尋出不少笑話逗得華滋三姐妹開懷不已。李同嚴也時不時□來湊趣。一場尷尬就消弭於無形了。

那天的碧雲衣飾簡樸,一身舊的牙白衣衫,還略有些寬大,頭上也只簡單戴了根銀釵。其他小姐的丫鬟倒都比碧雲華麗。

華滋穿了一套妃色衣裙,更襯得肌膚賽雪。這滿室紅顏中,就數華滋和碧雲最出挑。華滋明媚,碧雲脫俗。若以女子氣度來看,碧雲還勝華滋幾分。

公子哥們私下議論:“難怪李家老四想盡辦法要討這丫頭,果真是個尤物。可惜是個丫鬟,生得這麽好。”

“孟華滋扣著不放人,多半以後要這丫鬟陪嫁的。不知道哪個有福的享了這兩個絕色。”

“左不過是蔣雲澹或者宋致朗了。”

“那也難說,我看這丫鬟比小姐還溫柔多情!”

其他小姐們對碧雲的評價就不客氣了:“一臉狐媚樣。”

“做這病西施的樣子給誰看!”

華滋自是不知道眾人的口中已經起了小小一場風波。

李三公子招呼大家入席。變戲法的、雜耍的也開始在臺上演了起來。那變戲法的據說去過西洋,所有戲法倒真是新奇。

臺下眾人被表演所吸引,悉悉索索的講話聲逐漸都沒了。

一時,上菜了。男客一桌,女客一桌。華滋瞥見李同嚴正跟蔣雲澹和宋致朗喝酒。三人臉上表情都甚是熱切,似是多年不見的兄弟一般。華滋心裏一笑,想起男人做起戲來真是入木三分。

正喝到熱鬧處,只聽一個洪亮的聲音說道:“在下來晚了,失禮失禮。”

華滋擡眼,是一個從未見過的青年公子。二十來歲年紀。長身玉立,劍眉星目。

李家三公子立起來,出席迎接到:“罰酒三杯。”

青年公子感覺到華滋的目光,也轉過來正正對上了華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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